对窗夜雨

混乱杂食无差党,曾被捕获于北极。

【貂绒】秘密

  貂绒无差,微玹貂容情节,介意右滑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秘密以及由此牵出的千丝万缕的缘分丝线,李泰容和金道英——这两个相识于服兵役过程中的昔日好友,应该不会默许对方在时隔多年后滚到自己的床上。

  

  二十岁的骤雨如泣如诉地笼罩在军营的夜空,远方传来的微弱光线色泽赤红,像一把天降的火种,炽热的火舌舔舐着黎明的地平线。军营是年轻人们的最佳安置地,严厉的规则和训练像水火相克般浇灭多余的欲望与热情。

  

  邂逅的情节充斥着戏剧般的巧合,两个人的包裹在传达室暂存时被粗心的管事弄反了,以至于当李泰容欣喜地打开母亲寄来的应季衣物时,目光却诧异地落在一只信封与一条红色手织围巾上。

  

  信封上赫然写着“致亲爱的道英——在玹”。

  

  毫无疑问,这件包裹应当是属于隔壁班的班长金道英。并且李泰容还不幸得知金道英已经有了恋人这件事,甚至连他的恋人的名字以及恋爱的礼物都一并知晓了。

  

  李泰容合上包裹,如负罪孽般地叹了叹气,开始搜索脑海中与自己相熟的隔壁班的战友的姓名。总要托人将这份炽热的爱意物归原主吧,李泰容心想。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窗外落雨如注,结束训练的李泰容在宿舍内百无聊赖地同舍友聊着天,宿舍门却在这时被“叩叩叩”地敲响了。

  

  “请问李泰容在吗?我是金道英…”门外传来一个清澈的男声,李泰容从床板上一跃而起。开门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秀气的面孔,李泰容记得这张脸,因为它的主人在集体中总是表现得很活跃出挑。

  

  “你的兔子睡衣,羊驼玩偶,以及…史迪仔的眼罩。”门外的金道英捧着一堆毛绒绒的玩意,“抱歉啊,拿到包裹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不过东西都在这里,应该没有漏缺。”

  

  他顿了顿,又似乎是开玩笑般问道,“一定要抱着这些才能睡着吗?”希望有缓解到尴尬的氛围吧,金道英暗自祈祷。

  

  “啊,倒也不是。”李泰容闻言明显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只是家人顺便寄过来的而已,谢谢你帮我送过来。”他礼貌地双手接过包裹,迅速地道了感谢,然后关上了宿舍的铁门。

  

  很遗憾,李泰容关门的速度太快了。他没有机会看到门外金道英的脸色一瞬间从泰然自若转变为惶恐和担忧。

  

  两个青年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知晓了一些关于对方的隐秘的事情,然而由于彼此并不相熟,所以担心自己的秘密曝光的同时,又要谨小慎微地守住对方的秘密。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彼此熟悉起来啊。至少那个时候,李泰容是这样想的。

  

  

  那时候的李泰容啊,比现在要热情很多呢。金道英回忆的时候,偶尔会露出一些夸张却真挚的笑容,他记得李泰容总是和自己在饭堂碰见,虽然忘记是谁主动上前搭讪的,但最后结果都是两人一起吃午饭,甚至有时选择的菜也是一致的。

  

  后来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比较亲密的朋友,下训后休息的时间也常呆在一起闲聊,两个人经常一同去传达室寄取来的包裹,李泰容偶尔会收到母亲寄来的衣物或吃食,而金道英则是例行取出恋人的信件仔细默读。

  

  再后来,金道英就很少收到包裹了,因为他的恋人也入伍了。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入伍呢?”李泰容问出了这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他是念大学后再服兵役的,现在去海军部队了。”对此,金道英只淡淡地说过这么一句。

  

  李泰容是极少数知道金道英的秘密的人。事实上金道英也没有向李泰容吐露过他真正的秘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和推断。

  

  最初让他起疑的是“在玹”这个名字,这让他想起自己高中时同校的一位学弟,较之自己小上两届,似乎也是叫作这个名字。印象中那位“在玹”长着一张雕塑般的脸蛋,也因此在上下两届都颇有名声。向他递情书的学姐和学妹都非常多,但他总是微笑着礼貌地拒绝。

  

  李泰容之所以知道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经常被拿来和自己做比较。

  

  那时李泰容在学校内也是风云的人物,虽然他的性格并不张扬,也时常独来独往,但是出众的外表总是为他招来异性的目光。李泰容对此分毫不买账,全部都干脆地拒绝掉,简直像个性冷淡一样。

  

  其实李泰容并不是不想谈恋爱。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充斥着每一具年轻的身体,他也不例外。但李泰容有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他喜欢的其实是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

  

  喜欢男生又不想被视为异类,李泰容只能尽可能地低调。他总是戴着一副耳机,一个人沉浸在MP3的世界里,仿佛摇滚乐的喧嚣可以隔绝外界对他的纷议。

  

  他也暗地里揣测过那个名叫郑在玹的学弟。在异性资源爆好的高中时期拒绝恋爱,若非是正在秘密恋爱中,便是和自己一样,也有着不愿告人的秘密。直到后来看见金道英包裹中那只信封上的落款,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二者兼有啊。

  

  

  意外发生在一个暴雨滂沱的午后。休息日的轻松气氛被恶劣的天气搅得一团糟,在陪好友拆开包裹中久违的信封后,李泰容呆滞地看着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在传达室屋檐下哭泣的金道英,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感觉。

  

  “道英,说话啊!”他只会焦急地大吼,声音却逐渐被山崩地裂般的雷雨声吞没。

  

  金道英没有回答,仍旧无助地哭着。这是他入伍后第一次掉眼泪,明明已经在军营中变得坚强了很多,却还是在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后无所适从。

  

  “是郑在玹吧?是他和你提了分手的话吧?”李泰容突然这样问道。尽管音量并不大,语气也稍显平和一些,却引发了更为长久的沉默。

  

  雨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迷彩衫,水珠顺着衣摆流淌过裤腿,最终汇入鞋筒中。已经完全被淋得彻底了啊,祈祷今天晚上不要发热感冒吧!李泰容心想着。

  

  金道英忽然止住了哭泣,湿漉漉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李泰容,盯得他有些浑身发毛。片刻之后,金道英释怀地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是啊,哥,都结束了呢。”

  

  自此之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事,随之而来的则是交往的减少,似乎彼此都在有意地疏离对方。直到后来兵役结束,也都是维持着礼貌且客气的战友关系,没有逾越雷池一步。

  

  

  现在回想起这些年轻时代的往事的时候,李泰容总觉得有一丝荒谬的可笑。二十岁出头的自己没有察觉到心底隐秘的对于金道英的好感,那种跨越友情的喜欢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便已失去了茁壮生长的机会。

  

  相比那时会嘲笑他穿卡通睡衣、抱毛绒玩偶睡觉、掉眼泪时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金道英,现在的金道英已经蜕变得温柔且稳重了许多,那么自己呢?也有变化吗?李泰容也不确定问题的答案。

  

  这次旧友重逢的起因是公司的酒会,金道英负责送一位已经喝到不省人事的同事回公寓。正当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同事口中问出房门钥匙的正确藏匿处时,有人在一旁提醒道,“如果是这一户的话,钥匙是放在鞋架第二排第一双鞋子里。”

  

  出声提醒的好心人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他的邻居,那双鞋子是他不穿的,可以放心。”金道英这才回过头循声望去,这位热心邻居果真是人美心善,只是那张漂亮异常的面孔越看越是熟悉…

  

  将醉醺醺的同事安置好后,两人相约在公寓楼下的小酒馆。金道英的酒量尚可,晚上的应酬喝得也并不算多,他熟练地点了一壶烧酒,为自己和李泰容都满上一盅。

  

  成年人的久别重逢多少有一丝客套和疏离。互换了现在的联系方式以及住址之后,两人发现对方所在的公司乃至租住的公寓都距离很近,甚至上班都是搭同一条地铁。

  

  李泰容一想到这三年内有无数的机会遇到金道英,甚至很多时刻金道英与他仅仅相隔一列车厢、一个红绿灯、一条街道,可是他们都没有相见——直到今天,他的心脏就和被酒精灼烧的胃袋一同痛得皱缩扭曲起来。

  

  金道英已经喝了三盅了,他给李泰容倒酒的频率明显降低,兴许是已看出来对方的酒量在自己之下。李泰容短暂地感激了一下他的这种行为,毕竟自己已经感到些许的眩晕了。

  

  “泰容哥不知道吧?”金道英忽然放下酒盅,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知道什么?”李泰容反问。

  

  金道英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其实泰容哥压根就不知道吧?”

  

  “打什么哑谜啊,道英!”

  

  “关于我和在玹分手的事情…其实和他根本没有好好在一起过啊。”金道英又给自己续上一盅烧酒。“唉,作为邻居家的弟弟的在玹,被我多照顾一点也是应当的,从小就是如此嘛。”

  

  “所以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李泰容追问。

  

  “就是陈旧老套的青梅竹马的戏码啊,后来就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好感,但也一直没有表白。”金道英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直到后来在玹和我说,他在学校里有一位好感的高年级学长,可是那位学长是出了名的性冷淡,校花级别的美女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所以最后他还是放弃去表白这件事了。”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李泰容彻底来了兴趣。

  

  后来啊,后来在一起的故事也很俗套啊。无非是在自己入伍前,两个人去家附近的餐馆吃了炸酱面和牛骨汤,在都喝了一点烧酒的情况下,金道英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如果在玹现在没有喜欢的人的话,可以和我交往吗?”

  

  他抱着听到拒绝答案的心态视死如归地问出了这样重磅的问题,却没想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却微笑着应答,“好啊,哥,那我们交往吧。”

  

  然后就开始了平平淡淡的异地恋。两个人书信往来,郑在玹除了每周寄一次信件外,还会在特殊的日子,比如情人节或者金道英的生日的时候,送一些在军营里实用的礼物,像是那次被李泰容意外拆开的红色围巾便是其中之一。再后来郑在玹也入伍了,来信和礼物的频率便更少了。

  

  这般无趣而稳定的“恋爱”持续了一年半载,戛然而止在金道英收到分手信的那天。

  

  “虽然和哥提出分手这件事已经很让我愧疚了,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希望哥不要误会。分手的原因并不是曾经喜欢过的李泰容学长,听说他也早已入伍了。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喜欢任何人,是的,也包括道英哥。”

  

  没有能够喜欢上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是一件非常愧疚的事,至少在郑在玹的这封信中,金道英感受到了这种强烈的情绪。可是他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权利,毕竟一年多的陪伴和无数封信已经是郑在玹能够做的全部事情了。

  

  在那天的冷雨里,金道英望着面前因为焦灼而将俊美的五官皱成一团的李泰容,忽然再次确认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他也知道李泰容的秘密,一个关于李泰容喜欢金道英的秘密。

  

  “所以故事就是那么无趣啊。”金道英感叹。他用筷子不停搅拌着炸酱面,却并没有吃的意思,而是一个劲地灌着烧酒,“我喜欢过的人喜欢过你,到最后所有人的感情都没有结果,是不是很没劲?”

  

  是啊,没有结果,李泰容心想着,包括我对你的感情,不也是这样吗?他放下酒盅,按摩着太阳穴。明明自己喝酒的速度比金道英要慢,此刻却感觉头晕得厉害。看来以后要多练习一下酒量了啊。

  

  金道英忽然开口道,“哥其实当年是喜欢过我的吧。”他的面色微微泛红,显然也有一些醉意了。

  

  李泰容拼命思考是自己已经醉了还是眼前这个人在说酒后的胡话,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在酒精的麻醉下显然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了。

  

  “总是在饭堂假装和我邂逅,明明不爱吃鱼饼却故意选择同样的菜,每次都借口取包裹陪我一同去传达室,最后装出忘记上次已经拿过了的样子…哪有那么多换季的衣服需要寄啊,真是很笨的借口诶!”金道英仍在闷闷地抱怨。

  

  李泰容残存的意识令他条件反射般地作出了早应该脱口而出的回答。

  

  “才不是喜欢过啊…明明是喜欢着…一直都喜欢着啊…”

  

  “什么啊哥…现在说这些!”金道英终于转变了脸色,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似的,心情明朗了许多,嘴上却仍在抱怨着,“明明不能喝酒就少喝一些,看来我只能亲自把你送回家了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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